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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urney·18】邮差贰贰肆

广州(23°13′N, 113°27′E)6:00


*细水流长的邮差故事

*适配BGM-《从前慢》

*勿上升真人

 

 



-零-

“邮差叔叔送信纯熟迅速送出。”

 



林说十五岁那年的暑假,家里每天送报纸的邮差就换成了一个小哥,年纪看着不大,很年轻。



 

邮差小哥每天骑着一辆漂亮的自行车,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斜背一个军绿色的邮差包,里面装着报纸和信件。

 



以前的邮差叔叔也是这样的打扮,但林说偏偏觉得,同样的穿着,新来的小哥才好看。

 

 



-壹-

林说的家位于广州的老城区,东山口的新河浦,没有现代矫情堆砌感的古街洋楼安静自然,林说家的小洋房就在一棵微微倾斜的香樟树旁,红砖黑瓦,还带着一点独到的小资情调。

 



林说的爷爷早年是一名军人,写的一手好字好文章,退休后虽然喜欢久居不出,但隔三差五地便会收到其他战友或是笔友寄来的信件,而每日必读的早报也会准时被邮差放进小洋房栅栏门旁的白漆信箱里。



 

受到父亲的影响,林说的爸爸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名作家,写的儿童文学,娶的妻子是一名幼儿园的老师,知性温柔,文化素养也很高。

 



在这种家庭氛围中长大的林说,还不识字的时候就学会了每天蹲在那个比他高上了许多的信箱旁,等着邮差叔叔来送信和报纸。

 



而他,学会的第一句粤语绕口令便是:

 



——“邮差叔叔送信纯熟迅速送出。”

 



 

十五岁的林说已经上了初三,中考结束后也算是可以彻底放松,奈何每天早上的生物钟已经定了时,七点半便会自然醒。

 



林爷爷提到这个便满脸自豪,现在的年轻人总爱赖床,特别是放了假的中学生,他的战友们写信给他总会时不时提到这点,每每这时他便一脸满意地抬头看向不远处读着早报的林说。



 

邮差总是在早饭前来的,林说起床洗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门外拿报纸,所以当他发现送报纸的邮差叔叔没来,反而换成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大男孩时,有些怔愣地盯着人家。

 



“你好,今天的报纸,还有两封给林青山先生的信。”

 



那个邮差小哥看林说呆呆的没什么反应,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挥了挥,示意他回神:“你好?”

 



“噢!噢噢!给我吧。”

 



回过神,林说接过东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高叔呢?就,就平常负责我们这块的那位邮差大叔。”

 



邮差小哥闻言笑眯眯地回答:“高叔前两天不小心把脚摔了,得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上班也只能暂时在邮局负责分发信件,接下来两个月,你们这块的邮件就由我来送了,我叫向横。”



 

“噢噢,他没事吧?”

“向...横?是哪两个字啊?”

 



“他没事,只是因为高叔有一定年纪了,家人让他多休息一阵。”

“向日葵的向,横竖的横,工作编号贰贰肆,向横。”

 



林说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但是因为自小每天都会和邮差打交道,遇到的邮差都和蔼可亲,以及从小对这份职业有好感,使得他总是下意识会对和这份职业相关的人容易产生一种自发的亲近。

 



“噢噢那就好,我叫林说,双木林,小说的说。”

 



 

-贰-

接下来的两周,每日清晨伴随着豆浆白粥馒头香气而来的是贰贰肆号邮差小哥自行车的铃声,清脆响亮。



 

每个早晨听到远处逐渐靠近的车铃声,林说都会叼着嘴里的油条出门,接过向横手中的报纸信件,和他微笑打招呼。

 



一日,林说的爷爷晨练完,从后院走到前院看到林说和向横熟稔的打招呼闲聊了聊,突发奇想,走到门边对着两个年轻人,说道:“既然暑假你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每天就陪着这个向同学去送信,多向人家学习学习,还能有社会实践。”

 



邮差换成向横的那天,林说就和爷爷说了这事,所以对于向横的出现林爷爷倒是不意外。后来从林说的转述中了解到向横是因为高考结束距离大学开学还有很久,而他在家很无聊所以到家人工作的邮局帮忙,对此林爷爷还颇为欣赏。



 

闻言,向横绽放出了一个笑容,回答道:“要是林说没意见我当然可以。”



 

“行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一只脚踩在自家白色栅栏门上,林说无意识地抓了抓脖子,回答道。



 

向横将腰间的邮差包合上,说:“那林说,明天七点半我在巷口等你,要准时哦。”

 



“没问题。”

 



很难得的,林说为了更早一点起而定了闹钟,床头那个邮箱造型的小闹钟还是刚上初中时妈妈送给他的,没想到在中考后的暑假居然也能起到用处。

 

 



七点二十九分,林说走到巷口时便看到向横一脚踩着石板路支撑着自行车和他的重量,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向横,早!”



 

林说悄悄靠了过去,贴着向横的背,朝他耳朵喊,把全神贯注中的向横吓了一跳,手上的通知书也掉到了地上。林说先他一步弯下腰捡起,递给他时不免看到了封面。



 

“这是,中山大学?”



 

向横点点头,说:“嗯,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早上负责我们家那块区域的叔叔拿给我的。”

 



“也太棒了吧!中山大学可不好考。”林说兴奋地拍了向横的后背,把没有防备的他拍的一机灵,身体顺着惯性往前倾,又及时刹住。



 

“是很不容易,你也要好好加油啊,马上高一的小学弟。”

 



林说考上了向横所毕业的市重点,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学弟,向横看起来挺喜欢拿这个称呼喊他。



 

不等他俩继续聊天,向横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七点三十五。



 

“快上车,可别迟了!”

 



林说顺着向横的手势跳上了后座,抓住了他的邮差包,在晨曦的清风中和向横一起出发。

 



今天可能是各个大学的通知书寄出的时间,林说家这块区域一个上午下来零零碎碎的也派发了不少录取通知书。

 



大多数都是放在信箱中就离开,个别人家听到自行车的铃声后挺积极地往外跑,取到装着录取通知书的快递信封后忐忑地打开,发现是自己心仪的那份通知书后激动地蹦蹦跳跳。

 



林说甚至陪着向横遇到了一个同样考进中山大学的未来同学。

 



日子一天天过,白天林说踩着夏日郁郁葱葱树木的林荫来到巷口等待从邮政局装好信件报纸的向横;下午结束工作后向横时不时带着林说骑车到学校附近,告诉他小吃街哪些好吃,还偷偷带他去看了学校左后侧围墙,教他怎么翻进去不被发现。



 

他家门口那条他本就走过无数次的石板小路,在这个绚烂繁复的七月夏日里,随着自行车轮胎的滚动而和他相遇了很多很多次。特别是有几块松掉的石板块,在自行车碾过时发出厚重的声响,而坐在后座的林说也会被颠得晃动几下身子,复而从向横斜背的背包改成抓住那人腰间的白衬衫。

 



 

进入八月后,天气愈发炎热,林说每天早上出门前会特意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好的柠檬水,带给向横喝。



 

这日,按照往常的习惯,林说在七点半的时候准时到达了巷口,却没有看到那道爱穿白衬衫的熟悉身影。



 

这个情况不是很正常,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向横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迟到的人。

 



林说没有手机,毕竟他平时有打电话的需求都用家里的电话或者找爷爷借他的诺基亚手机,所以虽然他知道向横的电话号码,却也没法给他打。

 



等了一小会儿,却看到家隔壁的乐奶奶往回走,边走边摇头,嘴里嘟囔着“阴公咯”,他凑上前打了个招呼,问道:“乐麻麻,发生咩事啊?”

 



乐奶奶停下回答:“就前面有个骑单车嘎后生仔被车撞左。林说啊,你都要记得注意安全啊。”

 



林说听完,匆匆应了两声,连忙往巷口连接处拐角外的马路跑,乐奶奶指的地方正是每天向横骑车来的马路,平日里车流不算少。



 

马路边听着一辆小轿车,不少人围在车前的水泥路上,议论纷纷,林说费劲挤到最前面后,看见向横躺在滚烫的地上,每天都被烫熨得挺括的白衬衫起了皱褶,被猩红的血液晕染得刺眼。

 



阳光照耀下,林说背后起了一身冷汗,那抹血红,刺伤了林说的眼睛。

 

 



-叁-

撞倒向横的是一辆小轿车,车主当时忙着接电话,一心两用,右拐要开进巷子的时候撞到了在人行道上直行也要拐进巷子的向横。



 

林说在炎热的天气中双手冷冰冰的,救护车来了之后把向横送去了医院,把林说也捎上了,从急救室出来后,医生告诉林说,向横是轻微脑震荡加上左腿小腿轻微骨折。

 



轿车司机负责了所有医药费,林说守在了向横的病床边,一直到下午,麻醉药效过去的向横才缓缓转醒。



 

“你吓死我了!”

 



其实林说从看到受伤昏迷了的向横后一颗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就算医生告诉他没什么大碍他也没有放下心,午饭也没吃,直到面色苍白的少年颤抖了两下睫毛睁开眼,虚弱地问他“这是哪”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自己没注意到的是,向横安慰他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句话一出,他的眼眶便红了一圈。



 

向横的右手打着点滴,没法拿筷子,问清饮食后林说出门替向横买了一份粥,喂着他慢慢吃完。

 



手机在车祸中摔烂了,林说替向横找护士借来了诺基亚给家里打了电话,直到向横的妈妈匆匆赶来,疲惫的林说才在向横地催促下三步两回头地离开。

 



小腿骨折,向横肯定是没法再送信的,林说想了想,主动说可以帮他送,一开始被向横拒绝了,但林说为了向横能拿到一整个月的工资坚持再帮他送几天,凑齐整个月,因为他有听向横提到,做不满一个月他的打工钱是会被扣除一半的。

 



向横争不过他,便只能嘱咐他多注意安全。



 

送报纸信件的路线对林说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二十几天陪向横跑下来,他清楚地记得哪些人是每天都需要送报纸的,而信件的信封上也有对应的地址,他并不担心找不到路。



 

但是,熟悉的道路上,没了向横的陪伴,林说总是觉得空落落的,由坐在车后座变成掌握车把手,那种陌生又新奇的情绪也让他感到不习惯。

 



过了一周后,他代替向横完成了工作,而向横也因为受伤的原因放弃了打工的机会,出院后就在自己家里待着,林说几乎每天都去他家里找他,偶尔几天没去也是因为初中同学的聚会。



 

向横的自行车在车祸中报废了,小轿车司机赔了自行车和手机的钱后,向横又拜托林说去帮他买了一辆他看中了很久的山地自行车,等林说骑回来后,向横却注意到了车上挂着的那把锁。

 



“我想着认识你这么久,为了庆祝你出院就给你添了一套锁。而且,这把锁的配套钥匙真的蛮好看的,你看上面还雕刻了一个菠萝,和你初中时的那个发型好像。”

 



在向横家中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不少向横的照片,不同时期不同年龄,有一张初中阶段的向横,穿着奶白色的校服毛衣,配着中二时期钟爱的菠萝造型发型,让林说最为印象深刻。

 



林说喜欢随身带一本书去念给向横听,又或者把他集了好几大本的邮册带去,给向横讲述每一张邮票的由来,向横虽然对于邮票没有太多浓烈的想法,但每次他都饶有兴趣地听着林说絮絮叨叨地把邮册摊开,摆在他的床铺上,一张张地指着那一方方小小的邮票,分享他和它们之间的故事。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像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过于活泼地想方设法逃离家长的管控,一同躲进开着空调的网吧打游;倒是更平和沉稳一些,和对方交流对文学作品的看法观点,又或者把象棋和国际象棋的棋盘摆在桌上,一人一边研究如何才能打败对方,时不时抬头望进对方眼睛,相视一笑挑挑眉。

 




-肆-

高中三年,林说的生活单一却也丰富,虽然中山大学在广州,两个人还是可以经常见面。不过,周一至周五是上学时间,林说的爸妈不允许他使用电脑,也就没法通讯,最后他俩想了个别人看起来无聊但他俩却乐在其中的方法——写信。

 



一周一封信,记录下生活中的的点点滴滴,然后再寄出去,虽然同城,但两人不知道为何就是热衷于让自己的信件在广州城来个一日游,再平稳到达另一个人手中。

 



这个做法倒是得到了林爷爷的支持,他感慨在现在有网上邮箱和聊天工具的情况下,还能有笔友的年轻人也不多了。

 



林说其实对于qq和qq邮箱觉得也就还好,除了班级聊天他会登上去看看,平时也就在周末的放风时间打开qq农场偷偷菜浇浇水。



 

反倒是自从有了向横这个“笔友”,他对于每天早晨去信箱取报纸信件都充满了期待。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好像对向横的情感变得有些奇怪的呢?

 



可能是林说高二那年,向横大二,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周末,林说收到了这个月的第二封信。

 



彼时他正在记背政治,收到信后也没来得及拆开,直到睡前,在昏黄的床头灯下一行行读完了向横清秀的字迹。

 



“对了,我们班有个女生说她喜欢我,让我考虑一下她,可我对她没什么感觉,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瞬间,林说清楚地听到大脑中那声“咯噔”,毫不犹豫的,拒绝她三个字在他的脑中循环播放,恨不得拿个大喇叭直接喊出来似的。

 



那天晚上,林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当下,比起向横会不会同意,他更纠结的问题是他为什么会有阻挠向横谈恋爱的想法。

 



他装作不记得了,也没在回信中提到这件事,只是隐隐紧张焦急地等待着向横对于这事的后续处理。

 



过了两个礼拜,他便收到了他想要的信息:“林说,你还记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女生吗?你可能没在意,所以也没回我。我想了想还是拒绝她了,毕竟我和她也不算非常熟悉,完全没有喜欢的感觉。”



 

林说很开心,他真的词穷到只能用开心来表达他的心情。

 



他来来回回在两周中思来想去,只将自己那天的不对劲,归结于和向横关系过好,所以担心他谈恋爱后注意力就被分走了,毕竟他的同桌上次和他说,她们女孩子之间是会因为对方谈恋爱而吃醋的。

 



 

林说如愿考上了中山大学的物流管理专业,他的志向在分科前就定好了未来想进邮政局工作,其实进邮政局工作还需要一点关系,他爷爷好像有个朋友的儿子是邮政局的副局长,向横也和他说放宽心,到时候他保证他一定可以进去,和他做同事。

 



不知不觉,不长也不短的三年里,林说已经习惯了生活中全是向横的身影,无论是书架上那一摞摞的信件,还是向横和他去游戏厅抓娃娃机抓回来的各色玩偶。



 

所以再一次听到向横说有关爱情方面的事时,他的不适感比上一次还严重。



 

 

-伍-

林说上大学这一年,智能手机逐渐出现在人们的生活里,作为考进了中山大学的奖励,林说的爸爸在iPhone 4发布后买了一部送给林说。



 

向横不意外的也换了新手机,但换手机的钱是他自己在邮政局实习攒下的。



 

他给林说买了一副耳机,是一个比较有名的牌子,同样也是花的他赚来的钱。

 



大四开始,向横便进入邮政局实习,每天早晨准时出现在林说家门口送报纸。

 



林说平时周末会回家住,所以虽然现在向横不住学校了,但他们俩周末几乎就像是三年前那样,林说陪着向横完成他每天的工作,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林说自己有拥有了一辆自行车,不需要再坐在后座上,而是并肩骑行。

 



林说倒是有注意到,当时向横看到他牵出来的那辆自行车时语气有点惋惜地说:“我还想继续载着你呢。”



 

 

向横的毕业典礼是在六月初举行的,他邀请了林说前去。



 

穿着博士服拍完毕业照,不少女生都凑过来想和向横自拍合照,林说本来想开口和向横拍照的,只能不耐地站在一旁看向横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一一答应。

 



一直到有个女生靠近向横,手里还拿着一朵鲜艳的玫瑰花,周围不少看起来像是知情人都凑近了,看样子要起哄。



 

林说觉得自己脑中的弦像是突然断掉了般,一个健步跨过去住向横的手就往外跑,丢下了傻眼了的众人,跑到了一个比较安静偏僻的地方。

 



“林说,你咋了?”



 

等回过神来,林说发现自己和向横已经在平时饭后喜欢来散步的地方了,是一处绿化比较多的地方,边上还有木栅栏,翻过去的话可以到树下找到不少学校情侣偷偷埋着的时光扭蛋。

 



“没...”林说觉得自己脸上躁得慌,没头没尾地突然把向横拉走,要是那个女生正好是他喜欢的怎么办,他会怪我吗,不会连朋友都不做了吧。

 



“我看你好像在那里不是很自在的样子,就想着拉着你干跑走吧,不然你也不好意思这样做,”林说抬头看了看向横的表情,然后赌气一般放狠话:“你要是生气了的话你就再回去找那个女生,不许怪我!”

 



向横不说话,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到林说心中愈发慌乱,思维散发到开始默念邮差叔叔送信纯熟迅速送出。

 



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在林说刚想开口道歉的时候,向横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自然地抓住了林说的手腕,笑道:“我根本没生气啊,待在那里对我来说的确是折磨,我还想谢谢你呢,结果你小心翼翼的样子太可爱了。”

 



林说闻言知道自己被耍了,嘴边的对不起被吞了下去,他也没在意手腕上的手,双手张开掐起了向横的脖子,“你还耍我玩!向横你这样出去社会是要被打的!”

 



“那你可要记得来救我。”

“想得美。”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打算翻过木栅栏,到树底下坐着。林说经常来这里,习以为常地从手边的栅栏翻了过去,站稳后看着向横。

 



没想到向横挑的那块位置上的栅栏年久失修,已经松开了,向横把全身力压上去后折断了栏杆,翻过去后连人带木头摔倒了地上。

 



林说心里一惊,但看到向横因为翻的动作顺势坐在了地上,呆愣愣地好像吓到了没缓过神,应该没什么事,他又被向横的表情可爱到,忍不住笑了出声,笑到地上的向横缓过来抬着头和他一起笑。



 

直到林说走过去想把他拉起来,两个人还不停地在笑,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好像只是单纯的想笑,这也就导致两个人其实有点脱力,一个拉不起地上的人,一个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一个笑弯了腰,一个笑眯了眼。

 

 



-陆-

晚上向横他们班有聚会,向横带着林说蹭完了班级的聚餐后继续去蹭ktv。

 



一段晚饭就够这帮即将踏入社会的大学生们放开,更何况到了ktv还有酒精的加持。最近在流行的聚会游戏是真心话大冒险,端着酒瓶子,少年人们彻底玩嗨了。

 



“轮到你了!向横!”

 



喝光了的啤酒瓶咕噜噜停了下来,瓶口对准了正拦着林说不让他喝太多酒的向横。



 

向横微微一顿,开口:“那我就真心话吧。”

 



“好!”组织活动的那个男同学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说道:“终于轮到你来回答了,因为你我们班的男生可是失去了好多机会,这次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旁边另一个男生也跃跃欲试地把桌上真心话的卡牌递过来,示意向横抽一张。向横照做了,然后把牌递给了那个男生。

 



“有没有喜欢的人?”

 



全场都起哄似的大喊大叫着,眼睛盯紧了向横,像是想看清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没想到向横一点犹豫都没有,点了点头,回道:“有。”

 



这下子等待回答而难得沉寂了一秒钟的包厢彻底炸开了锅,和向横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男生女生都纷纷发问“谁啊谁啊”,七嘴八舌的,震耳欲聋。

 



向横微微一笑,耸了耸肩,说:“问题只问了有没有,可没问是谁,不回答。”



 

滴水不漏。

 



而林说,从听到答案后便怔愣住,有些呆呆傻傻地将视线停留在向横的脸上,想看出他到底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为了搪塞这帮人编造出来的。

 



有...喜欢的人了吗?



 

闷闷不乐地林说后来就独自坐在沙发上喝鸡尾酒,本来他开的是瓶啤酒,但被向横换掉了。一直到十一二点大家散场了,他都没怎么搭理过向横。

 



 

六月的晚风还是比较凉爽的,喝了酒两个人打车回到林说家外的马路边,向横说不放心林说便坚持要送他回到家,不愿意在巷口便离开,林说拗不过有些醉了的向横,便只能作罢。

 



巷子里隔一大段路才有一盏路灯,路灯很高,但灯盏却很亮,光影和月光打在两人身上,投射到地上便是两个若即若离的影子。

 



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林说觉得自己的酒醒了几分,林说不说话,向横也没开口,一直到两人慢悠悠地来到了林说家门口。

 



林说刚想和向横张口道别,却被那人一把拽着往他家对面的红砖墙走,被惯性带着摔倒了墙上,林说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皱着眉问:“向横,你做什么?”

 



向横直直靠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浑身带着酒气,边上的路灯角度问题导致林说看向横的脸是背光的,那种感觉对他来说很陌生,这么多年下来,向横从来没有和他黑过脸。

 



“我还想问你呢,去ktv后你一直不搭理我,你以为我感受不出来?”

 



向横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有些凶狠,已经胡思乱想一晚上的林说听完感到一阵委屈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缓不过气来,他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声音带着一哽咽,不是很明显,但是在此时万籁俱寂的环境下,被向横清楚地捕捉到了。

 



他逆着光眯了眯眼,眼神在林说的嘴唇上游走了一会儿,轻轻开口:“为什么啊......”

 



然后,向横抬起手,捏住林说的下巴,凑近了他的脸颊,嘴唇覆了上去。

 



“唔...!”

 



被突袭的林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面,身前却是温热的靠的愈发近距离的向横。林说微微抬起头,任由向横在他的唇瓣上啃咬流连,甚至慢慢地连紧闭的舌关也放松了警惕,然后就被毫不留情地趁虚而入。

 



一吻毕,向横贴在涨红了脸的他的唇边,声音很轻很轻,但态度毋庸置疑:“因为我不知道我喜欢的人喜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敢告诉他。”

 



-柒-

那天晚上林说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浑浑噩噩地回到几步之遥的家里的。

 



满脑子宛如浆糊的他在床上躺了很久,嘴里还残留着不知道是向横还是他自己留下的酒味,让他陷入微醺。



 

他已经不像两年前那样对待感情单纯无知了,进入大学后他也无意中有接触到有关“同性恋”的世界,但他一直逃避性地把心中那份对向横的不明情愫定义为友情,明明他自己也能隐隐感受到它跟所谓“友情”的不同。

 



恶心吗?他问自己。

当然不恶心了。他回答。



 

但他也并不能够这么快的接受这份情感的,当它被从黑暗的密室中直接拎了出来,摆在了阳光之下。

 

 



林说不愿意见向横了。



 

第二天酒醒过后向横有来找过林说,他当时的神情和昨日林说主动从人群中把向横拉走后害怕他生气的样子一模一样。



 

林说什么也没说,反而是告诉他自己需要想一想。

 



从此开始,他俩又恢复了已经停止了一年的通信习惯。



 

其实现下,因为手机平板的流行,已经真的没有多少人再写信。所以当林说的室友发现他的这个行为时,表情是很不可思议的。但林说没说什么,他耸耸肩,告诉他的室友,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给向横写信,然后等待着收到他的信。

 



向横暑假的时候被邮政局派到了北京去参与培训,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年底了,紧接着林说又因为报名参加了学校的交换生项目出国去了日本两个月,可以这么说,两个人在这半年里,一次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也是有的,但林说依旧在考虑,虽然那个答案已经在他的嘴边呼之欲出了,但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感到胆怯,像是去蹦极时你绑好了所有的安全措施,但是站在跳台上,看着底下的风景,你就是迈不出跳下去的那一步,即使你知道下面有一艘船,你最信任的人在船上等着你。

 



向横和林说认识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林说面对选择时那种容易害怕的性格,但他也知道,只要林说绝对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走到底,所以他告诉自己不急,也不能急。

 



二月初,林说收到的信里,向横写了一个故事:

 



邮政局开发了一个新的系统,就是可以进行扫邮政局的二维码注册绑定账号,从而订阅邮政局的信息网站,并且可以绑定一个一对多人服务的工作人员。而他的一个同事,就是因为这个订阅信息,遇到了他一个女生,两个人坠入爱河,前几天刚刚确定了关系。



 

林说看完勾起了嘴角,明明看出来故事是编的,但也不戳穿。

 



二月底,是林说在日本做交换生结束的时间,所以在最后一次通信时,林说在信的末尾写上了自己归程的日期。



 

二月二十四号。

正好是向横的编号,贰贰肆。

 



 

林说的飞机是清晨到达广州的,当他拖着行李箱回到家门口时,不意外的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早呀,向横!”



 

“林说!早上好!”向横一脚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另一只腿斜斜地支撑着自己和自行车的重量,踩在前两年新铺的水泥地上,那条过去每一年都印着两人自行车轮胎印记的石板路被平坦的水泥取代,现在再骑自行车也不会颠簸,但是隐约却少了年少时的那份触感。



 

就像是,当下的林说和面前的向横,还是一样的人,对待彼此却是更加真挚绚烂的情感。

 



带着一份期待,一份小心翼翼,拼凑成眉眼相交汇时便在嘴边呼之欲出的悸动。

 



二月份的阳光带着春天的柔和与绵软,照耀在向横的身上,还轻轻地给那人镀了一层金色的的茸毛,看起来很温暖。对门庭院里栽种的杏树开了花,白润的花瓣像害羞的小姑娘般带着红晕,远远看是粉嫩的颜色。



 

大男孩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他的手机,拿在手里摇了摇,绽放出笑颜,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杏花的花瓣伴随着清风拂过,落英缤纷,在向横白色的衬衫,自行车,邮差包,还有四周的红砖墙上都留下了身影。

 



“锵!今天可以扫二维码吗?扫完可以订阅你的专属邮差哦!”

 



林说学着之前向横特别喜欢的那个动作故意俏皮地歪过头看向他:

“我记得有人说过你们那个订阅的邮差是一个人服务多个人的。”

“你有最高权限,可以绑定一对一服务。”

 



“是编号贰贰肆的那个吗?”

“是,但是是只独属于你的贰贰肆号邮差。”

 



END.


丁儿,十八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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